南都智造版推出“创客扒”系列专题预告之后，记者接到了读者报料。该报料人称，东莞松山湖游戏孵化基地(下简称“孵化基地”)空置多日，但被广东省科学技术厅认定为广东省“众创空间”试点单位，有骗取政府补贴的可能。1月5日，南都记者前往现场调查看到，当天孵化期内确实空荡荡，没有创业团队，也没有办公用品。孵化基地C O O许智升向南都记者透露，该孵化器被广东省科技厅认定为“众创空间”试点单位，因此获得政府资金补贴;孵化基地董事长姚金福则否认获政府补贴，但声称基地共计孵化了10多家创业企业。对两人相互“打脸”的说法，对方拒绝了记者的进一步的采访。而根据广东省科技厅对申报众创空间试点单位的要求，不满20家创业企业无法获得挂牌，为何这家孵化基地又能获称“众创空间”试点?由于广东省科技厅相关负责人出差，截止至发稿，记者没有得到答复。南都记者将继续跟踪报道，深度客观地报道创业热潮中创客、孵化器、投资人的真实群像。

    现场：空无创客　徒留办公桌

    南都记者了解到，报料人所指的“松山湖游戏孵化基地”是由松山湖创投和深圳市云之上科技有限公司联合打造的孵化器，位于东莞松山湖创投大厦一层，于2015年6月正式揭牌。当时，孵化董事长姚金福对媒体宣称，该孵化基地首期占地超过1000平方米，已经有10多家企业确定进驻。

    1月5日上午，南都记者以“创业大学生”的身份到该孵化基地暗访调查。记者看到，位于该孵化基地隔壁的云上空间创客咖啡大门紧锁，而孵化基地仅有两位负责人守着十余张四卡位方桌，且桌上并无任何办公用品。

    记者还留意到，在去年6月该孵化基地揭牌发布会上，姚金福向媒体介绍的“首批 入 驻 团 队 的 研 发 成果”———融健身与游戏于一体的液晶显示屏动感单车已被拆除。并且，根据在现场的游戏孵化基地COO(首席运营官)许智升的说法，孵化器面积并非姚金福此前对媒体宣称的“超千平方米”面积，而是“总面积500到600平方米”。

    为何现在一家团队都没有呢?“元旦之前有七八家，有些虚拟的，有些大学生团队比如东莞理工学院”，许智升补充道。在记者细问具体有哪些团队时，许智升又称，“元旦之前一个做跨境电商的大团队占了我们七八张桌子，刚刚搬走。”许智升多次向暗访记者强调：“我们现在是空当期，很快就会有七八个团队入驻进来。”

    创业团队“搬走”的说法也得到了同在创投大厦一楼的另一家企业员工的证实。该员工向记者表示：“之前是有团队在，但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月前突然搬空了。”

    但是，如许智升所说，那么孵化器内十余张办公桌如何同时容得下“七八家团队以及一个占据了七八张桌子的大团队”办公?为何七八个团队又会在同一时间段全部撤离?

    许智升拒绝了记者的采访，称“有事向董事长姚金福询问”。

    金福向记者表示，“到年底了有些团队毕业了要扩大规模，搬到旁边的加速器中孵化。现在我们计划扩到更大的地方，要搬到总部那边去。”

    疑云：挂牌能补贴数百万?

    科技厅否认

    一进入游戏孵化基地，即可看到墙壁上挂着的广东省科技厅发给“众创空间”试点单位的牌匾，时间为二零一五年十一月。

    根据科技厅公布的广东省众创空间申报要求，需为“1000人次以上创业者提供创业培训等服务，累计孵化项目团队20个以上”。

    但是，孵化基地并未能达到这一要求。姚金福向南都记者表示，其游戏孵化基地累计孵化创业团队为十几家。许智升也表示，基地共孵化过十个左右团队，几经要求，最终提供了一家“米兔科技”作为“创业成功的典型”。

    那么，孵化基地是如何被认定为众创空间试点单位的呢?对此，许智升向暗访记者表示：“这个你不用管，反正是申请上了。”他还透露：“政府补助是肯定的，比如我们刚刚评上了省级众创空间，年底好像有几十万，到明年之后又有两百万。”

    随后，南都记者向广东省科技厅求证，却得到了不同的答复。广东省科学技术厅相关负责人向南都记者表示，目前从国家到省里关于对众创空间的相关扶持政策仍正在调研实施中，暂无相关的政策扶持。

    姚金福也在电话里向南都记者否认了得到政府补贴的说法，“我们没有得到政府任何的资金补贴。没有政府支持，光靠租金肯定是养不活的，我们主要靠创投营利，帮团队做投资赚取一些基金。”

    至于“为何没有孵化20个以上团队也能被认定为众创空间试点单位?”、“游戏孵化基地在递交申请资料中究竟填写了多少家孵化团队?”、“对不符合条件的孵化器科技厅要作何处理”等问题，截止至发稿，广东省科技厅表示要等相关负责人出差回来才可答复。

    问题1

    游戏孵化基地变大杂烩?游戏产业：怪我咯?

    在孵化基地揭牌之初，姚金福的构想是“打造一个垂直的游戏孵化载体，成为东莞首家以游戏产业为核心的孵化平台。”专注于游戏与智能硬件、游戏与玩具、游戏与动漫等项目孵化。

    然而，现实很残忍。

    姚金福、许智升承认，该孵化基地内的创业团队类型广泛，并不是“以游戏产业为核心的创业孵化载体”。其中，许智升和姚金福多次提到的孵化基地入驻团队之一“米兔科技”主要业务是帮助传统企业做移动互联网营销，与游戏并无关系。

    “刚来东莞的时候没什么地方去，有朋友介绍松山湖游戏孵化基地就入驻了进去”，米兔科技创始人徐嘉诚向南都记者称，“通过他们介绍了朋友来投资了百来万，算是天使轮吧。”目前米兔科技已经离开这个游戏孵化基地，“因为我们所有的业务方向都不怎么在松山湖。”

    姚金福将这个现状归咎于东莞市游戏产业的不发达。“垂直于游戏就一定要(孵化)跟游戏相关(的创业项目)么?东莞没有足够多的产业支撑就要去变通，总不能任由它空着吧。”

    问题2

    孵化器都不赚钱，为何还是遍地开花?

    科技部的统计数据显示，2014年底，全国科技企业孵化器就已经超过1600家，在孵企业8万余家。

    广东省科技厅提供的资料显示，截至2015年10月，广东省纳入科技部门统计的众创空间共140家，其中2014年以后建立的众创空间占64%(90家)，全省众创空间实际服务场地面积超30万平方米，在孵化的项目和团队超3000个。

    作为平台，孵化器收入来源是什么?如何维持正常运营?如何实现盈利?

    据许智升称，游戏孵化基地收入来源有两类。一是出租场地收取租金，前三个月内每张桌40 0元/月，再往后则2000元/月;其二为“深入孵化导师服务”，对优秀的创业项目免租金，免费提供资金和技术对接、创业导师等服务，从而换取2%到3%的股权，同时对成功获取天使轮或种子投资的团队收取融资费的5%作为中介费。“比如我们帮你融到一百万，收取5个点的融资费就是5万块钱”，许智升称。

    显而易见，收租并不能让孵化基地的运营走上正轨。许智升也毫不避讳这个问题，他向暗访记者透露：“前三个月收取400块钱基本是零租金仅仅作为管理费，单靠收取租金和融资费根本维持不了我们这里每个月好几万块的房租。”

    姚金福也坦承：“目前是在烧钱，东莞的所有孵化器都是不赚钱的。”但是记者追问“为什么亏损”、“将来要如何实现盈利”等更多细节的时候，姚金福则以“具体情况还没有做决定，不方便告知”挂断了电话。

    既然如此，为何人人都抢着开孵化器?

    有业内人士指出其中的猫腻，不少人乘着政策的东风圈地搞孵化器，靠捞政府补贴挣钱。

    比如2015年5月东莞市政府出台的《关于引导民营资本发展实体经济的实施意见》提出，对众创空间设立建设后补助资金，其中对各镇街设立的首个众创空间，按照投资额给予最高300万元的资助;对经市认定的孵化器、加速器和科技园区，设立孵化载体建设补助资金，按照建设投资总额的25%给予最高1000万元的资助;此外，还将对各类孵化载体开展的面向全市的创业孵化培训、创业导师辅导等公益性项目活动给予最高200万元的资助。